两千年前的中国人在什么材质上作画？除了岩石、陶器、漆器，可有其他?也许很多艺术爱好者都曾有过这样的疑问。

  贝壳，在人类历史中具备极其重大的地位，无论是作为装饰品、生产工具、宗教道具还是交易货币，乃至食物，都在人们的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成为了人们文化和生活的一部分。最近，中国学者利用科学技术手段，首次对两千多年前战国时期中山国遗址贝壳画图像成功进行了复原和复现，并取得了一系列重要的研究成果。

  “首次复现两千多年前中山国贝壳画”成果的相关论文近日在国际文化遗产保护领域期刊Journal of Cultural Heritage发表，将贝壳画这种独特艺术形式的历史，追溯到战国时期。

  论文通讯作者罗武干教授指出，在众多贝壳的用途中，将贝壳内壁作为绘画基底的做法颇为罕见，贝壳画的例证也不多见，如美国科利尔县基马尔科发现有年代在公元700-1500年之间绘有单色人物形象的贝壳。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所珍藏的两幅贝壳画，由于缺乏考古背景资料，关于其产地、创作日期及真实性的细节无法考证，导致学术界对其关注相当有限。

  ▲本次研究的其中一件贝壳画：(a)CT处理后的图像；(b)线描图；(c)填充色块后的效果。(d)基于部分想象的最终图像效果。研究团队/供图

  而本次研究的河北灵寿县青廉村出土战国时期中山国(公元前414年-前296年)贝壳画图像遭到严重破坏。尽管如此，研究团队通过一系列先进科学技术手段和方法开展精细研究。

  研究团队先通过三维视频显微镜观察贝壳画上的图像；随后通过综合运用X射线荧光与拉曼光谱，进行深入检测与分析，最终确定中山国贝壳画彩绘中使用的各种颜料成分；为防止遗漏其他颜料，研究团队还运用多光谱成像技术来细致捕捉画作中的色彩细节。

  针对贝壳上的泥土沉积对图像重建构成的显著障碍，研究团队利用工业计算机断层扫描(CT)这一非侵入式手段，细致探究样品内部结构，收集到不同物质的空间分布数据，结合可辨的轮廓线条，最终成功重建这两幅来自两千多年前的珍贵贝壳画。

  此前，在中国山东临淄徐家村南编号M32墓地中出土的3组贝壳画惊艳亮相，其与中山国出土贝壳画相比，两者在风格和制作的步骤上呈现出一定的相似性。

  在临淄出土的3组贝壳画中，钮钟、簨虚、伞等，均有同时期的出土实物相映照，大致未失真，其中宴饮、奏乐、游玩等图像虽有夸张成分，但整体上具有相当程度的写实性，这些主题在同时期的帛画、刻纹铜器、漆器中均有体现，同时出现的往往还有扶桑、狩猎、射礼等母题。

  ▲本次研究的另一件贝壳画：(a)CT处理后的图像；(b)线描图；(c)填充色块后的效果。(d)基于部分想象的最终图像效果。研究团队/供图

  与这些不同的是，贝壳画并未展现出连贯的叙事性风格，而是以独幅画和单一场景方式展现。贝壳画丰富的内容，为了解当时服饰、建筑、社会生活、风俗和信仰等也提供了全新的素材。

  结合克利夫兰博物馆珍藏的两件贝壳画，研究团队归纳出迄今所发现贝壳画的一些显著相似之处：首先，所有贝壳画均展现出工艺上的一致性，都采用了被称为“减地”的浅浮雕技法；其次，用于绘画的贝壳种类相同，且大小相近，这足以说明贝壳材料经过用尽心思挑选；第三，贝壳画的制作可能遵循着一个标准化的程序框架，从而确保作品的统一性和规范性。

  此外，在题材上，贝壳画主要聚焦于人们参与各种活动的场景，这些活动往往与贵族身份或仪式意义紧密相连，充分体现当时社会的风貌和文化内涵。在颜料使用上，贝壳画上的色彩选择在某一些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审美观念和文化传统。

  中国人民大学副教授王晓琨指出，贝壳画作为一种古老而受人欢迎的艺术形式，在全世界内都具备极其重大的地位。与漆画、帛画以及青铜、玉雕等相关艺术材料相比，贝壳画有着独特的艺术魅力和文化内涵，值得进行深入的比较研究。

  在古代，贝壳被广泛用作货币、工具和装饰品。隋唐时期，人们开始仿造贝壳制作金银贝壳盒，用于盛放化妆品。时至今日，贝壳仍然被用于盛装蛤蜊油等日常护肤品。

  在日本江户时代，贝壳画曾经流行一时。人们在文蛤内绘制以金箔为底、以源氏物语为主题的图案，贵族妇女们则将其作为玩具，进行“贝合”游戏，并专门用贝桶来盛放，有时甚至被视为女方重要的嫁妆。

  长期以来，贝壳因其多样性、精美和闪烁的特质而备受世界各地文化的重视。早在中石器时代，就有证据说明贝壳是第一批明确用于人类装饰的物品之一。在更近的历史中，贝壳对于达·芬奇、伦勃朗和克拉拉·佩特斯等西欧艺术家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灵感来源。

  作为自然界中的奇妙产物，贝壳不仅是艺术创作的灵感之源，也是人类文明发展历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今天，艺术家们依然利用贝壳创作出精美绝伦的作品，将其独特的美丽和文化价值传承下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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